鹤川

“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狐狸宴

*翻出了暑假群里活动写的短打   随性至极  毫无文笔   不加修改

*鹤婶  OOC警告   思想跳跃 没有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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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宴

“狐狸?”

 

远山下夏日祭的灯火通宵,正午的晴天小雨远没能浇灭人们庆祝踊跃的兴致,却是为难了单薄孱弱的审神者,少女湿透的白色薄衣紧紧贴在后背,勾勒出病态的蝴蝶骨形状。她踮起脚跟使劲去眺望灯火朦胧的林间,窸窸窣窣之间只有浓郁的一团黑。

 

“啊。姬君看不见呢。”

 

走在前面的白衣付丧神倒退几步蹲下身来,大拇指捻住中指与无名指为她开启一扇狐之窗,“你看。”

 

透过他为她开拓的一小片视野看过去是灯火渐渐明亮的林间,奏乐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沸沸扬扬的欢愉声盖过远山下庙会的庆祝声喧嚣在耳畔。眨眼之间景象慢慢清晰起来,铺天盖地的灯光印满眼帘,围坐成一圈的男女捧着醉人的酒祝贺中央并坐的男女,身穿白无垢的新娘娇羞内敛,低低垂着的脑袋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待观察已久,才发觉新婚的两人都戴着笑容巨大的狐狸面具,抬眼之间仿佛四目相对,心脏都要慢了一拍。

 

她收回视线,仰起头看到自家近侍的瞬间却偷偷笑了起来。

 

“鹤变成狐狸了。”

 

这下倒换成鹤丸国永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了,他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她半湿的发,语气里倒是沾染了浅浅的醋意,“这时候带小狐丸出来就好了啊。”

 

“小狐丸先生才不会纵容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玩呢。”

 

她学着鹤丸的手势给自己开了扇狐之窗,抱着酒坛醉倒的小狐狸还是个半吊子,虽然化作可观的人性相貌,却笨拙得未能藏起他毛茸茸的尾巴,瘫倒在邻座哥哥羽织上的模样格外的可爱。审神者心思浅,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一清二楚,此刻明目张胆的观看也恰恰彰显了她的好奇欲望。

 

鹤丸握住了她的手,“不用那么麻烦了,姬君。”

 

“诶?”

 

“你看。”没有借助狐之窗的视线笔直向前,穿过金灿灿的灯笼光与跳舞助兴的男女对上中央揭开面具小口抿酒的新娘,隐隐绰绰间看到她弯了唇角回过一个温和的笑。审神者愣了愣,惊愕的言语卡在喉咙,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是狐狸们接纳了你的意思。”他的声音温柔如月华,鎏金的眸光在夜间潋滟开无尽的水光。审神者望着他,一时间却有小小的突兀感,像是什么埋在深处的东西即将呼之欲出,却沉进了空荡荡的谷底。好在他马上甩开不对劲的悲伤,道出的建议还是平日的鹤丸国永惯有的出人意料,“那么,要不要去婚礼上大闹一场呢?你也想去玩的吧。”

 

“诶,不是…那个、鹤丸……!”

 

嬉闹的鹤仙径自拉住了她的手闯入狐仙们的宴会,优雅的付丧神微微鞠身向他们行了屈膝礼,翩飞的衣袂倒映着朦胧的灯火照得鹤丸的脸亮堂堂的好看。彼此无言,短暂的僵持后她看见入座的新郎点了点头同意他们的不请自来,奏乐声一度重新喧嚣起来,好客的狐仙抱着散发醉人香味的酒坛为他们添酒,尚未完全成人形的小狐狸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往她怀里钻,撒娇的模样一点也不输给本丸里的小短刀。

 

这次鹤丸纵容了她喝酒。狐仙自己酿的酒弥漫着浓郁的果香,喝入喉中却是同样火辣辣的疼。她想起了第一次偷喝次郎私藏起的酒被鹤丸发现的场景,随性的付丧神难得呵责了她,冰凉的手掌贴上审神者发痛的额头,嗔怪她不会照顾自己,第一次就喝这么烈的酒。

 

为什么这次就允许了呢?审神者想不通,明明时间段相差并不久,今天的鹤丸好像格外地宠她。啊,不是说鹤丸平日是怎样严格的人,向来体弱多病的审神者心里清楚,他们繁琐的克制与监管只是担心自己,哪天她的身体能康复起来的话,一定就能像今天这样和大家一起出游了。这份隐隐绰绰的突兀感到底是什么呢,是来自付丧神们异常的纵容吗?她在出门前他们眼里难以抑制的悲伤中察觉出了端倪,但实在无法猜测缘由。

 

姑娘家酒量浅,没喝几杯就开始讲胡话,少女扯着白袖子装模作样地揉着红红的眼睛给那些情窦未开的小狐狸们讲自己的感情史。讲她怎么从入职起对某个白衣服的坏家伙一见钟情,讲她做了多少小动作来引起他的注意,讲不开窍的鹤仙又是怎样误解了她所有的暗示,说到动情处还打着酒嗝捶打坐在身侧喝酒的鹤丸,满是哭腔地骂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鹤丸一把盖上她的脑袋,揉乱了少女的头发,对上她微红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你根本就没醉吧。”

 

她笑弯了眼睛,“你猜。”

 

 

鹤丸国永一直看不透自家主人。大般若笑过他,姑娘家的心思怎么还会不好猜。更何况审神者这种年纪的孩子,想要的东西全写在脸上。看到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时满溢不去的笑脸,都在明显地透露着她的想法。颠簸千年的平安刀不能明白,明明姬君总是欲言又止的痛苦样,就算是挑明心意之后她也是有什么想法却难以启齿迟迟不肯透露的样子。他自初显人形起,便一直在寻找世间惊吓之物,虽是最终被人类的姑娘绊住了脚跟,现在想来,也许审神者就是他一生都想钻研看透的惊吓吧。无论是道出心意的那天也好,还是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天也好,都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惊喜。

 

他唤醒醉倒在狐狸堆里的审神者时还是深夜,玩脱的小狐狸们性子像审神者,早早就抱住自己的大尾巴靠着对方睡着了。宴会进行了很久,酒席之上尽是打翻的酒杯与食用了一半的菜肴,一开始她还有犹豫自己是否可以食用妖怪们的食物,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新娘这时忽然搭起了话,“无妨。都是这边的人。”事实上狐仙们的佳肴确实非常美味,一定程度上能与光忠做的菜媲美。她顶着起床气睁开眼睛时客人散了大半,中央的新郎新娘也不知去向何方。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就闯入了鹤丸的脸。

 

好看的、稚气未退的、思慕了多年的脸。

 

他的周身尽是暧暧昧昧的灯笼光,鎏金的眼睛融在明亮的灯火中好像融化的糖浆,缠住她思考的能力。鹤丸的眼里藏满了欢欣的雀跃,他蹲下身来,套着皮革手套的五指慢慢抚过她的脸,缱绻的目光锁住了她所有视线。

 

“我已经问过新娘了,她同意把驾笼借给我。”

 

“……鹤、丸?”

 

“能嫁给我吗,姬君?”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喧嚣声都沉默在谷底,只有怦怦乱动的沉重心跳声还能被捕捉。夏天的萤火穿过茅草聚在他们的周身,停留在他覆盖在她上方的手,泪花溟濛间仿佛看见无尽的青色光晕向他们涌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想去看他的表情,然而炙热的眼泪摇摇欲坠,花了视野。她跪坐在那里,像个孩子一样抹着无法歇止的眼泪。

 

鹤丸喜欢揉她的头发,少女常年病态的身体没能给她留下什么生理优势,连那发质也是枯燥黯淡。然而鹤丸从未向她抱怨一句,他总是能找到凤毛麟角来夸她,夸她自知难与别人相比的命运,夸她自己也从未注意到的小优点。他是她蜉蝣一生中唯有的骄傲,黄土白骨、生生世世,都想为追逐他而重来。

 

她开始撒野,眼泪抹得满脸都是,哽咽着嗓子抽抽搭搭接话,“鹤丸国永你这个混蛋,不要老是说些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啊。”

 

于是他褪下出阵的羽织盖在她身上,雪白的兜帽藏起审神者哭红的脸,环身的金链子沙沙作响。他微垂的目光扫过她哭花的脸,扫过她向上的左襟,最终落到相交叠的手背。他覆盖在她手背上的五指可以清楚地感知她冰凉的体温,即便十指相扣,双方冰冷的掌心都无法传达给对方一丝温暖。

 

他拍拍审神者的脑袋,“这样就像个新娘了。”

 

.

 

鹤丸说他会在山下的神社等她,寒酸的姑娘只有心上人送的低配版白无垢,哭红的眼圈也没能借来粉妆补好,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看最难看的新娘子。她坐在驾笼中央抹着花脸跟抬轿的狐狸们疯狂吐槽心上人的无理取闹,哪有人会在别人的婚礼上求婚的啊,连戒指都不准备在想什么呢。男人都是自我主义的大混蛋!

 

山下的小径一路灯火通明,遍地的石灯笼照得通往神社的道路明媚无比。远方不知是谁咏起的挽歌幽幽传来,狐火明亮,锣鼓喧嚣。年少的新娘即将要去面对心上人。

 

往事突然潮水般向她涌来。从她第一次在锻刀室看见他、从她摔进鹤丸制作的第一个陷阱、从她第一次哭红着眼睛为重伤的鹤仙手入,到仰望着坐在万叶樱枝头迎合着绚烂樱色笑得开怀的付丧神而心脏乱了节奏、到她送出第一份本命巧克力、到她被全本丸的付丧神怂恿着告白、到他们终于心意相通、到……

 

啪嚓。

 

有什么。被忘记了。

 

她在那片异样安宁的灯火中寻找端倪,遥远的悼歌愈发高亢,到她无法再听闻尘世之音的耳朵,到她无法再蓬勃跳动的心脏。谁在哭泣着,谁扯着白色兜帽藏起自己哭花的脸,谁在呼喊她的名字,谁在唱着温和的安眠曲,谁在说。

 

谁在说。

 

『你要快点来娶我啊,鹤丸。』

 

——有什么。被忘记了。

 

她张了张嘴。

 

 

“——。”

 

 

 

.

 

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新娘时,不成体统的姑娘赤着脚跑来找他,湿软的泥土沾上她的脚掌,沾上她白色的经帷子边角,少女苍白的脸因一路跑来而显得微有红润。彼此惊愕而无言,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湿漉漉的水光,少女努力牵起的笑无力而悲恸。

 

 

“——我早就死掉了,对吧。”

 

 

啪嗒。

有什么。重新接合起来了。

 

他过了好久,才终于理好面部表情,瞥下的万籁眸光仿佛潭水荡漾,张垂间落下万丈水光,“……都知道了啊。”

 

“来的路上觉得空荡荡的,好像什么心愿完成了一样。”审神者牵起一个僵硬的笑,“然后记忆都回来了。”

 

要怎么才能去安抚他呢?跑来的一路她都在想,审神者一直在看着他,她知道他比想象中还要固执,她害怕他会冲动到为自己陪葬。明明她想告诉他,生死有命。谁也摆脱不了各自的宿命。她的一生已经足够圆满,她不可以扣住鹤的一生。所以、所以不要哭了。不要把这一切都看成是自己的过错。她只是有什么愿望无法实现罢了、她还想要看见鹤丸啊。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想嫁给你,只是这样。她觉得很幸福,哪怕脆弱的心脏总有一天要停止跳动,她也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鹤丸也是这样的吧,她也想给他带去幸福。……请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啊。

 

他的手抚上少女冰凉的脸,深情的目光将她一一打量。

 

“你突然回来,站在门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真的吓到我了。”

 

审神者贴上他的掌心,湿漉漉的眼角沾湿了他的手套,“抱歉。尽是些悲伤的惊吓吧。”

 

“怎么会。”鹤丸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像是无法感到满足一样,伸出手抱紧了她,“我很高兴呢。还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啊。”

 

他说起的话语洇染上难以抑制的哭腔,像他此刻紧紧钳制住的怀抱,显而易见地昭示着这个大男孩少有的恐惧。审神者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将湿润的眼眶埋进鹤丸温暖的怀抱中,抓着衣角的手也不自觉用力,关节发白。

 

“你一直都胆子小,突然告诉你已经死了的话,怕会吓坏呢。”

 

“别把人说的那么没用啊,嘿嘿。”

 

想要笑起来时却眼角酸痛,泪水流过面颊弧度自由落地。呜咽终于再难以隐瞒,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抱紧心爱的少年,难以歇止的眼泪湿了他大面积的衣料。

 

“……下辈子也能遇到就好了。”

 

“嗯。”

 

“我觉得还是做恋人最好。这辈子追求了你这么久,就这样结束真不甘心啊。”

 

他笑了,“傻姑娘。”

 

夏夜的萤火忽然之间全部向他们涌来,从他雪白的发丝,到她哭肿的眼睛,到彼此不愿松开的手,到她开始透明化的脚跟。

 

“你一定要记住我可爱的样子哦。今天喝醉的样子、刚睡醒的丑样子,还有以前犯糊涂的样子,都不要记住。只要记住我可爱的样子就好了,知道吗?”

 

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张合的嘴再也无法吐出字眼,他的手掌穿过自己的身躯,这副身体迎来的只有一片荒芜。

 

“我好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鹤丸……”

 

“下辈子、一定要再见面啊。”

 

当拂晓的曙光照耀到林间时,狐狸的宴会会化作一片狼藉,而那位迎娶了新娘的鹤仙,还剩下一件一生只穿过一次的白无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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